這幾個月,
大概是有生以來最難過的日子,
雖然回想很痛,
每一次回想都讓我哽咽,
也讓我有很深的罪惡感與焦慮情緒,
於是刻意逃避去回想這過去的半年,
甚至因無法與人溝通、刻意切割所有朋友的關心,
但也知道,
如果我不去釐清這感覺,
那麼這過不去的難受與自責,
會隨著時間消逝越來越加深。

12月,
公公走了,
雖然不捨,
卻也為他終於脫離這十年來病痛的磨難而放下。
那一天我們送公公上山,
前一天,
我便和媽媽說,
第二天一早要送公公上山,
然後去接女兒去看考場,
回來就傍晚了,
所以他要記得吃飯、吃藥。

傍晚回到家,
趕著作晚餐,
然後去請媽媽過來吃飯,
才發現他已經走了,
我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抱著他冰冷的身體,
我放聲大哭,
摸著她漂亮平靜的臉龐,
我無法相信他真的走了,
媽媽,媽媽,
你怎麼就這樣走了,
你走得那麼匆忙,
你都來不及抱抱我,
你怎麼就這樣就走了,
前一天我們不是還聊得很開心嗎,
我們不是計畫暑假要去日本旅行嗎?
我們不是說好要好好開心的過日子嗎?

法醫說,
媽媽是心因性休克、一下子就走了,
我很傷心,
優雅的他連離開都如此安靜,
只要一想到媽媽走的時候,
他身邊沒有一個人,
如此寂寞、孤獨、無助',
我的心就如刀割,
想到他倒下的那一刻,
沒有人陪伴,
我就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那天我在他身邊,
也許今天媽媽還健在啊,
媽媽,
我親愛的媽媽,
我真是不捨啊!

辦完媽媽的事,
隔了兩天,
外婆走了,
天啊,
才短短的一個半月,
我失去三位最疼愛我的長輩,
世界似乎一瞬間成了冰天雪地,
這樣的景況,
幾乎讓我無法好好的面對自己,
食不知味、只為讓家人安心,
夜不安眠、只為逃避這個世界,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成了百般無趣,
所有的心境只剩下
失落、寂寞、悲傷、心碎、絕望、想哭……
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灰灰的天空,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整個二月,
一件一件清理媽媽的遺物,
每一樣東西都讓我含淚相對,
媽媽的個性頂真執著,
他的東西也是有條不紊,
可每一樣都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送出?回收?接手?垃圾?
為什麼處理這些東西這麼難?
看著他生前的點滴記錄,
回憶著這些記錄發生的當時,
想像他面對境況的當下,
唉,
有形的身後物如此難捨,
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情緒又如何理得清呢?

這幾個月來,
尋找心的位置,
因為心很苦、很空、很寂寞、很不知所措,
我曾經不知道如何整理這些紛擾的思緒,
每晚總在憂愁中反覆,
幸好二哥說,
無論我們是否在媽媽身邊,
我們都無法留住青春、擋下時間,
時間到了,
媽媽自然會走,
不要用淚水驚攘他,
不要用悲情牽絆他,
這一番話提醒了我,
想想我與媽媽一世母女情緣,
他教給了我許多平凡卻讓我受用一生的道理,
二哥要我好好珍惜自己,
要把媽媽寬容待人、敦厚善良的優點傳承下去,
媽媽一生待人,
總是多給別人許多、多讓人許多,
受了別人一點好處,
總想多給別人一些回報,
我掉在自我中許久許久,
始終弄不清媽媽與我之間,
這五十幾年來的母女情緣,
究竟是什麼感覺,
很愛他、可是也有很氣他的部分,
很感謝他、卻也還是有很埋怨他的部分,
這些種種,
這生會成為母女,
總是有原因的,
我想在天上的約定,
不會只是單純喜歡,
於是與我約定今生成為母女而已這樣單單純純的原因,
一定是有學習的功課,
所以我們需要花一生的功夫來學習的原因,
這些複雜的「人」的感覺,
讓親情摻雜許多複雜的情緒,
我卻是在經歷許多之後才悟出我是如此愛著他,
難道這母女之愛不能從一開始就是單單純純的愛,
一定要經歷許多才真正的領悟嗎?

靈前,
我深深的感恩媽媽,
感恩他教給了我很多的東西,
我會一生守護,
永遠都會好好珍惜,
也會好好把這些優點傳承下去,
再有來生,
我依然願意當他的寶貝,
來生,
更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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